“百年愚园路，半部上海史”（六）：黄金荣被戴绿帽、董竹君青楼崛起

愚园路1203弄弄口 愚园路1203弄内独栋别墅 52、愚园路1203弄卜内门洋行高级职员住宅， 建于1920年，折中主义风格, 为假四层建筑和独栋别墅。 卜内门洋行,总部在伦敦， 由英国人卜内门创建于1873年， 主要经营纯碱、化肥， 当时是世界五大公司之一、 英国四大公司之一。 1900年在上海设立中国总公司， 并在13个大中城市设立分公司， 几乎独占中国的纯碱市场。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 公司被日军强占， 抗战胜利后恢复经营， 新中国成立前迁往香港。 愚园路1210弄沪西别墅 53、愚园路1210弄沪西别墅， 名为别墅，实乃砖木结构的 三层连体别墅和新式里弄住宅， 1948年由真裕地产公司投资建造。 解放前，别墅西侧是黄金荣的弟子 开设的好莱坞赌场和舞厅， 所以亦称“好莱坞弄堂”。 愚园路1249弄2号楼丰田纱厂干部住宅 愚园路1249弄宽敞、幽静 54、愚园路1249弄2号楼， 丰田纱厂管理人员住宅。 建于1920年， 建筑外观接近欧式独栋别墅， 排窗却是典型的日式风格。 80多年过去，依然完好无损， 可见当年用料十足、施工精湛。 初初看去，外墙厚实得很，层高足有3.6米。 1921年，日本人丰田佐吉 在上海中山西路苏州河桥畔， 建起了上海丰田纺织厂 （也称丰田纱厂，即上海第一纺织机械厂和第五棉纺厂）， 这里是丰田最早起家的地方， 也是丰田的第一桶金， 成就今日丰田汽车的辉煌。 1945年9月日本侵华战争失败， 工厂作为敌产由国民党中国纺织建设公司接管。 解放后，这里成为纺织局职工住宅。 55、愚园路1280弄。 沿街门面的兴德村， 是四明银行于1937年兴建的， 砖木三层楼房，共12幢。 弄内是“采芝村”，建于1948年， 砖木三层结构，共28幢。建设者没料到，第二年物业就不再属于自己。 愚园路1292弄桃源坊 56、愚园路1292弄桃源坊， 建于1938年，共18幢， 为简约大气的欧式风格花园别墅和三排联列住宅。 桃源坊51、53号 51、53号曾是民主革命斗士沈钧儒先生 在1934年至1936年间的寓所， 也是他于1936年11月23日遭公共租界巡捕房逮捕的地方， 是谓著名的“七君子事件”。 65号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第一次代表大会代表、上海大明信染织厂经理周景胡先生的故居。 愚园路1293弄俭德坊 2号是一栋三层西式小楼 57、愚园路1293弄俭德坊， 原是条两头通的大弄堂， 弄堂深处还有支弄、小弄， 不熟悉的人容易在此迷路。 1949年3月，一封绝密情报送到中共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张执一手里， 内容是国民党军队长江江防兵力部署， 包括沪宁、沪杭沿线军事部署图， 图上标明的兵力番号细致到团。 这份情报对当时的渡江战役绝对是至关重要。 俭德坊2号，是同盟会元老、国民党立法委员何遂的居所， 在这里，我党打入国民党内部权位最高情报官、被毛泽东称为“密使一号”的国民党陆军中将吴石， 将江防图交由何遂之子何康送出。 何家是中共上海局高层长期秘密聚会的一个地点。 何遂，同盟会元老， 曾任国民政府立法院军事委员会委员长。 三子、一女、一媳均为中共地下党员， 何康最初的单线领导人是董必武， 到上海后归中共上海局领导， 解放后曾任中央委员和农业部长， 至今仍健在。 愚园路1293弄俭德坊2号 何遂最传奇的经历是策反吴石， 两人是生死之交。 吴石离开大陆赴台前， 留给儿子的纸条上写： “有困难，找何康。” 吴石1911年参加辛亥革命， 被称为“保定军校状元”， 后留学日本， 能文能武、能英日语、能骑射驾泳， 被称为“十二能人”。 赴台后，任国民党国防部参谋次长， 继续为中共传送绝密情报。 1950年，台湾工委书记、 唯一参加过长征的台湾人蔡乾叛变， 吴石被害。 一同被捕的还有他的副官聂曦、交通员朱枫等400多人， 导致台湾中共地下网破裂。 慷慨就义于台湾马场町的女地下党员朱枫 时年45岁 朱枫牺牲后，次年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而吴石等人的烈士身份一直未得确认， 其子女解放后顶着反动军官和历史反革命后代的帽子， 受尽歧视， 在文革中更被打入最底层。 当时任华东军政委员会司法部部长的何遂， 为其正名和身后待遇不断据理力争， 1968年因心脏病爆发去世。 其子何康继续写信申诉， 1973年，经周恩来会同当年与何遂、吴石单线联系的叶剑英， 报请毛泽东批准， 方追认为革命烈士。 58、愚园路1294号， 建于1925年的一栋独栋花园洋房， 原为新华村1号，现为18号楼， 是董竹君女士在1948－1950年的居所。 中共上海地下党负责人吴克坚， 曾在此策反国民党上海警备区司令、营救民主党人、掩护革命同志。 现为工商银行。 董竹君，从一个黄包车车夫的女儿、青楼卖唱女、督军夫人， 到上海锦江饭店创始人， 期间不堪忍受封建家庭和夫权统治， 几度冲出樊笼开创独立自主的人生， 堪称中国女权运动的先锋， 被誉为中国的“阿信”。 愚园路1315弄瑞兴坊4号 59、愚园路1315弄瑞兴坊4号， 1932年至1937年， 新西兰社会活动家、著名作家路易·艾黎(Rewi Alley)在此居住， 他是百年来在中国时间最长、对中国贡献最大的国际友人。 这幢英式开间三层砖木结构的建筑建于1912年， 露天水泥楼梯可直达二层， 曾是上海地下党的碰头点和避难所， 顶楼设有秘密电台。 史沫特莱曾把国际问题专家陈翰笙带到此处， 联系张学良的中共代表刘鼎在此住了较长时间， 鲁迅的老朋友日本人鹿地亘和夫人池田幸子， 因躲避日本警察的追捕也在此小住。 新华村 60、愚园路1320号新华村， 建于1925年，共5幢独立花园洋房， 只有一幢是四层， 其余四幢都是假四层。 折中主义风格。 一度是长宁区委区政府所在地， 现为“长宁金融圈”。 愚园路1341号 61、愚园路1341号 现为上海纺织新联纺进出口公司。 62、愚园路1352弄联安坊， 1926年由英国人建造， 4栋独栋花园住宅都是巴洛克风格。 5号楼为农工党第四次全国干部会议会址、 中国民盟一届二中全会旧址， 中国农工民主党创始人之一、新中国交通部长、《光明日报》社社长章伯钧先生的故居。 章伯钧，1957年被打成右派分子， 1969年去世，享年74岁。 1980年，中共中央给错划的右派平反， 但章伯钧的妻女却得到“不能改正”的决定， 作为国内“头号右派分子”， 他的定性材料上有不少反动言辞， 比如，“共产党是一个上帝加三百万清教徒”， “《圣经》上说：‘有时候，我们的英雄似乎只比土匪头子稍稍强一点。’我看两千年前犹太人说的这句话，在两千年后的中国应验了。” 这些言论连家人都觉得“好过分呐”， 表示理解和支持中央的决定。 后来中央有关部门批准将他的骨灰， 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也算获得了最好的归宿。 11号是中华民族解放行动委员会中央机关所在地， 该会1946年由重庆迁沪。 63、愚园路1355弄兆丰村， 建于1937年的新式里弄住宅， 砖木二、三层，共3幢。 弄内9号是愚园路第一小学， 前身是私立兆丰小学， 愚园路上很多名人都是在这个弄堂小学 接受最初的启蒙教育。 “这里有木有名人故居？” 我曾请教邻居魏老师。 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外婆家。 “应该有的，可惜那时年小，不懂， 听说好多有钱人家都移民走了。” 关于兆丰村， 最多的话题就是“拆不拆”， 那些名人故居、百年建筑， 迟早总要被拆的吧。 这世间，梁思成有几个？ 用身体去挡推土机的教授有几个？ 愚园路1376弄亨昌里 64、愚园路1376弄亨昌里， 1925年，先施、永安两大“亲家”公司， 在此合资兴建3层外廊风格装饰的新式里弄， 分列5排，共25幢， 供两公司高级职员居住。 亨昌里34号 1927年，几个操着异乡口音的年轻人住进34号 （又是弄底房子，墙外便是长宁路。）， 创办中共中央机关刊物《布尔塞维克》， 编委会为瞿秋白、罗亦农、 邓中夏、王若飞、郑超麟五人， 后毛泽东、周恩来等加入共26人， 瞿秋白担任编委会主任。 每次编辑会议都以搓麻将为掩护。 陈独秀也来此住过。 1928年4月15日，罗亦农被租界巡捕逮捕， 在狱中写下绝命诗： “残躯何足惜，大敌正当前。” 6天后于龙华就义。 白色恐怖下，《布尔塞维克》 在这里出了31期被迫离开。 愚园路1396号西园公寓 65、愚园路1396号西园公寓 （又叫“九层头”）， 一幢简约英式公寓楼， 建于1928年， 上世纪70年代以前， 这里是沪西最高楼和防空制高点， 顶层装有警报器和高射机关炮， 以防美蒋飞机的侵扰。 浙江督军卢永祥之子卢小嘉和青岛美人袁慧燮， 1946年去台湾前住在4楼8室， 他与孙中山之子孙科、张作霖之子张学良、段祺瑞之子段宏业合称民国“四大公子”。 卢曾为共舞台的台柱露春兰，绑架上海滩第一大亨黄金荣， 黄金荣的结发妻子、“青帮女皇”林桂生， 请杜月笙、张啸林打通关系， 花了300万大洋赎出黄金荣， 还搭上黄的一截小指头， 结果年过半百的老黄还是要纳露兰春为妾。 林桂生无法忍受，携子净身出户。 而黄金荣没过多久便戴上绿帽子－－ 露兰春卷款与一小开私奔了！ 黄金荣从此一蹶不振。 重情重义重规矩的杜月笙 三日两头会去看望林桂生。 他与黄在解放后的人生迥然不同， 一个在大世界门口扫地，受尽奚落。 一个离沪赴港，安度晚年。 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童芷苓、童祥苓曾住9楼。 上海纺织业巨头、生产“英雄牌”绒线并获得国内首个“世界纯羊毛标志”的邓仲和也曾在此居住。 愚园路1407弄延陵村 66、愚园路1407弄的延陵村， 建于1928年的新式里弄， 砖木三层，共4幢。 这一片花坛，原是88路终点站 MIXSPACE米域联合办公空间 67、愚园路1418号， 原长宁电影院， 曾是长宁东部唯一大型文化娱乐场所， 内设电影、录像、舞厅、咖啡馆、音乐茶座、电子游戏等。 现为MIXPACE米域联合办公空间。 当年拥有亮丽好嗓的闺蜜真真， 一曲《苏三起解》惊艳四座。 想去那里当驻唱歌手， 既可圆自己的音乐梦，又能勤工俭学， 结果被华政教授的爸爸一票否决。 68、中山公园 愚园路止于中山公园。 中山公园原名兆丰公园（Jessfield Park）， 是英国兆丰央行大班霍格的私家花园。 霍格将花园北部直至苏州河的部分卖给美国圣公会。 1879年圣公会在那里创办圣约翰大学。 万航渡路1575号圣约翰大学旧址 现华东政法大学依然延续老门牌号 圣约翰是中国第一所全英文授课、 在华办学时间最长的教会高等学校， 培养出无数声名显赫的栋梁之才， 被誉为“东方哈佛”。 1952年，华政在圣约翰大学原址成立。 苏州河在华政校园蜿蜒流过 华政40号楼 “40号楼”原名“思颜堂”， 1903年，圣约翰大学用庚子赔款基金兴建， 以纪念中国籍牧师颜永京。 1913年，学校举行学期结束仪式， 时任中华民国第一任临时大总统的 孙中山先生应邀到此发表题为 “民主国家，教育为本”的著名演讲。 如今这里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当年在此楼学习和生活的学子， 故地重游，几多感慨。 圣约翰大学纪念坊 如今依然矗立在韬奋楼前 华政韬奋楼 “韬奋楼”，原名“怀施堂”， 是圣约翰大学为纪念其创始人施约瑟主教， 而于1894年建造的中式教育楼。 1951年，为纪念1921年毕业生邹韬奋而更改。 华政交谊楼 交谊楼建于1921年12月， 内设篮球场、乒乓室、会议室。 1949年5月26日，陈毅择此处为 “解放上海第一宿营地”。 1952年11月15日， 华政首届开学典礼在此举行。 华政26、27号楼——沈嗣良故居 圣约翰大学是中国奥委会的发源地。 当年，1919年毕业于圣约翰大学、 时任校长沈嗣良将自己的居所 华政26、27号楼 用于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 ——中国奥委会的前身办公。 体育协进会的主要工作均由沈校长 带领约大部分师生完成。 安于1918年6月30日的体育室纪念碑石 体育室建于1919年11月， 是中国第一个现代化大学体育馆， 内设球场、健身房、室内游泳池等。 为传承圣约翰大学的体育精神， 2016年10月17日，在华政体育室 建起体育文化博物馆。 漫步在昔日青春恣意的校园， 缅怀那时的学术氛围， 难免有些感慨和唏嘘， 蔡元培、梅贻琦们的精神与灵魂何在？ 回到霍格私家花园的南部， 在1914年由工部局改建为公共花园， 定名为“兆丰公园”。 1943年，日本占领军将租借交还汪伪政权， 为纪念孙中山先生， 汪精卫将改名为“中山公园” 并沿用至今。 中山公园曾是上海市区最大的公园， 公园南侧曾是市区西部最大的黄金商圈和交通枢纽。 经过几年改造，面貌已然大变， 但见熙来攘往，人声车喧。 欢脱如少女般的广场舞大妈们， 把这里的气氛搞得像县城主街。 她们是否知道李云鹤？ 是否知道她曾在此被捕？ 当年，李云鹤只身从青岛来到大上海， 在街头偶遇已是中共地下交通员的老乡， 与其在兆丰公园门口碰面时， 不料被特务盯上、被捕， 而那老乡凭借熟悉地形，最终逃逸。 李云鹤那时已脱党数月， 在大夏大学旁听一段时间后， 在夜校教女工识字。 自忖被关押几日就会释放， 可当局硬要她写下悔过书， 后经教育家陈鹤琴担保才重获自由。 李云鹤狱中无聊，哼过几段京剧， 赢得牢友鼓掌， 心里种下出去后演戏的愿望。 出狱后，果然改名进入演艺圈， 又过了几年投奔延安， 寻找出路。 关于那份悔过书， 李云鹤始终否认。 解放后当时掌管文书的国民党特务， 在不知李云鹤是谁的情况下， 交代曾见过这份悔过书， 并经手转呈南京。 那个特务后来下场悲惨。 李云鹤进入演艺圈时叫蓝苹， 到延安后改名江青。 尾声 马路不长，故事好多； 百年愚园路，半部上海史。 所有故事其实只有一个： 人在大时代里的挣扎、选择与命运。 ＊ ＊ ＊ ～愚园路系列文章暂告一段落～ 注： 1、划线部分在上下文中会再次提及； 2、部分房子大门紧闭，无法入内参观，部分照片取自网络。 责任编辑：